林叶一愣神，猛地抬起头。
人行道上正俏生生地站着一位似曾相识的少女。她的眼睛并不算大，但浅灰色的眸子却显得灼灼有神，不时流露出锋锐如剑的戾气；高高的额头搭配上披肩银发，无疑是典型的日耳曼人式相貌，可偶尔流露出的神态中偏偏带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柔和……
不知为何，迥然相异的气质和相貌并未让人觉得唐突，反而给人一种“本就该如此”的感觉，仿佛二者之间找到了最和谐的交融点。
“……奥莉薇？”忘记转换回男儿身的林叶微微张嘴，惊讶地道，“你怎么……突然……”
“长大了？”奥莉薇莲步轻移到林叶身边，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胳膊。得亏女性化的调酒师小姐凭空长高了20厘米，否则妹妹怕不是得弯下腰才能完成这个动作。
“发生了一些事，我不得不先改变样貌。”少女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之前的影子，但除非是极为熟识之人，不然还真就认不出来，“不过这个以后再说吧，咱们先去个地方！”
林叶这才发现，少女身上穿的已不再是分开时那套普通衣服，而是换上了明显价值不菲的纯黑礼服裙。他的观察力相当敏锐，隐约还嗅到了红酒残留的气味。
“你去参加贵族宴会了？”调酒师小姐被她拖着走进了街边小巷，皱眉问道，“还喝了酒？我记得废土联盟是有*酒令的吧，不到二十岁可不能饮酒……你年龄够吗？”
少女动作一僵，目光下意识飘向旁边，嘴里还吹起了口哨。
“喂，做贼心虚吗，要不要这么明显啊！”
奥莉薇咳嗽一声，强行转移了话题：“哥哥，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！”
林叶立刻收起嬉笑之色，神色难看地道：“难道天启教会这就要动手了吗？还是你知道了她们要弄什么大新闻？不行，咱们必须尽快赶回公寓！”
未曾想，奥莉薇却轻轻拉住了他。精灵使的力量何其之大，徒手捏钢板也不过等闲，一拳碎大石只能算饭后消遣。就凭林叶那可怜的10%共鸣率……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，下辈子估计也悬。
“哥哥，我发现件事。”奥莉薇知道这里已经脱离了大众的视线，周围没有任何还在活动的人，因此便改口叫回了“哥哥”。
“你，好像一直都很忙碌的样子。”
奥莉薇歪着头，伸手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。
林叶叹了口气，有些烦躁地拨开了少女的手，低声喝道：“奥莉薇，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！不出意外的话……马上就要变天了！”
奥莉薇静静地看着他，嘴角噙起温柔的弧度。
“十年前你就是这样，十年后仍然是这样。”少女突然环住林叶的腰，脸颊轻轻摩挲着对方的黑发。臂弯中虽然不是正太的身体，但那时刻紧绷的肌肉、有力搏动的心脏却毫无二致。
“世道从来都没安全过，每时每刻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人和组织跳出来搞风搞雨。姐姐你啊，偏偏只守着那个约定不放，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当一只老母*，拼了命地想要护住身后的小*崽们……可你想过没有，大家究竟愿不愿意永远呆在你的翅膀下面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别说话，抱着我！”
奥莉薇突然强*起来，吓得林叶一激灵，下意识就环抱了过去。
“哼，这样才对嘛。”她满意地点点头，双手使劲揉着哥哥的脸蛋，弄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滑稽表情，“来，再笑一个？”
“唔唔唔——”
林叶拼命地挣扎起来，不停地拍着少女后背。可惜他哪儿是堂堂将军级精灵使的对手，这举动反而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旖旎小情调。
“哥哥，总是匆匆忙忙地向前走，可是会错过很多风景哦？”
奥莉薇心满意足地松开林叶，一把牵住了后者的手。调酒师小姐嘴唇微涨，最后还是苦笑着摇头，悄悄握紧了妹妹的小手……十指交缠，片刻不离。
“比如说这个……蹡蹡——”
“一件事忙完就立刻去忙另一件事，好像随时都有解决不完的麻烦。哥哥，你总说‘时间不够’、‘时间不等人’、‘必须尽快’……可你自己有多久没认认真真地休息过了？”
“我每天都有睡觉啊。”林叶神色坦然地回道，“六小时的稳定睡眠时间，比十九区很多人都强上不少了呢。”
“我说的不是睡觉这种‘生理需求’。”奥莉薇蹙起如剑的细眉，指尖用力戳了戳林叶的脸颊，“我说的是‘心理需求’。你也学过临床心理学，应该很明白这里面的差异。”
“人的精神相当脆弱，所以才需要经常放松。一味地绷紧神经只是在自取灭亡，是变相地自杀……姐姐，难道你其实根本不想活下去？”
少女抽出角落里的纸箱，轻轻弯腰抱起了里面毛绒绒的一团物体，献宝似地托在怀中看着林叶。
“看，我发现了什么？”
林叶挠挠头，试探着道：“……猫？”
“唔嗯，只答对了一半。”奥莉薇眯着眼睛，亲昵地摩擦着毛团的小脑袋，“哥哥，你再仔细看看？”
林叶上下打量了一番，神情微微一愣。小猫大概只有一个月大，通体纯黑，唯独肚皮和四足一片雪白，中间竟没有掺杂一丝杂色，赫然正是“乌云盖雪”。
这种花色的猫他印象里也有一只，现在已陪着姐姐和妹妹在黄土下成了回忆。
“……小咪？”
“对呀，哥哥。”奥莉薇逗弄着小猫团，头也不抬地回道，“你说过吧？小咪也去寻找它的幸福了。我觉得，这个小家伙大概就是小咪幸福的结晶吧？”
林叶不自觉地用力握住少女的手，低声道：“我原本以为你的思维只停留在八岁，所以才说了那些话。可你应该知道的，小咪……”
“哥哥，我都清楚，所以它就是小咪……想要给你，给我，给我们的幸福。”
奥莉薇打断了他的话，脸庞浮现出温柔的笑容。
“人生中不止有解决不完的麻烦，还有看不尽的风景。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你就会碰到一两个小小的惊喜。可如果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的话，岂不是就要与这份幸福失之交臂？”
拉着调酒师小姐的手按在了小猫团身上。温热的触感透过毛发传递到掌心，一直涌向内心深处……
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……悄然动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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